子规声里

                   ——设计师手记

                                             文/子规

一个来自农村的女孩，在子规的声声啼叫里画着自己的设计师梦想。多情的四声杜鹃叫着“豌豆花壳——豌豆花壳——”雄浑嘹亮，响彻整个山谷，三声杜鹃叫“归——柜阳——”不知从何处传来又飞去了何方，那叫声婉转幽深在夜色里游荡，把心底里最不想让人知晓的东西全给翻腾出来牵肠挂肚。据说它的叫声在路上奔走的人听见了会在这一年劳碌奔波，坐着听见的人这一年则悠闲自得，而第一个听见的人会有很好的运气。

（一）遇见救命稻草

深夜，我还在灯下不停赶设计方案，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画图，一个LOGO在我脑海里不断闪现，反复跳跃，站在@egg边上那一只杜鹃鸟似乎跳到了枝头正在为我清唱，不禁让我想起李白的一首诗来。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李白的这首诗，呈现了作者在漂泊无定的柳絮杨花漫天飞舞的季节里，仿佛如子规(杜鹃鸟)一声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一样的飘零之感，其中内心悲愁和无可排遣无人理解，似乎只有月亮才是真正的知音，“诗人只好把满腔悲愁托付给明月，带给远隔数千里的天涯沦落人…..

而LOGO上的这只鸟儿是杜鹃鸟的分支，它还有一个名字——“阳雀”，小时候我们也叫它“贵贵阳”，它的叫声可以婉转到让你终生难忘，尤其在黄昏的竹林里，或是没有人烟的山林中隐隐约约传来的一声声“归——柜阳——”，“归——柜阳——”，仿佛是母亲在召唤离家的孩子，“回——来了，回——来了”，这特别的子规啼，而今听来，在“子规声里雨如烟”的意境里总有离家的惆怅，就如我一直徘徊在疲于奔命的设计和居无定所想要放弃然后归家的冲动里，我就像那扬花，也像那子规呼唤的浪子……

可以这么讲，在定制家居设计师的这条路上，我一直都在流浪。几年前用自学设计，通宵通宵的熬夜，换来了设计师的职位，从一个小小的打杂工，我走上了一条别人看来很光鲜的大道，每天没日没夜地用CAD画图，把别人画好的图纸反复琢磨，有时候四五天甚至一周才能做好一个客户的文案，还要不断地修改修改再修改，几次沟通不好就搞不定客户，也有的时候在交单后才发现总有一些细节被我忽略了，造成交货以后客户来店里扯皮。

那天正午，一位到店里来的中年妇女几乎把店面闹了个底儿朝天，因为我在设计上的失误，导致柜子的抽屉没有缩进而柜门关不上，影响了销售员业绩不说，客户很动怒，要求我们赔偿百分之三十的货款，来店里又拍又叫的，几句话不对跟同事动起手来，脸都被抓破了，想起来就心惊肉跳。于是我就不单单是被那个总跟我过不去的刁钻经理叫去含沙射影地说一番了，而是直接下了处罚措施，扣工资多少，扣奖金又多少，那个午后，委屈和生气就做了一顿午餐吃吃饱饱的，可是郁闷之余还能干嘛，只能更勤奋更卖力，否则丢了饭碗又得换工作，甚至换住处。

就在那个惊心的午后，有个工程师样子的中等个儿男子，拿着个IPAD，礼貌地走进我们的店面，说请我看看他手里的方案，我以为他是卖设计方案的，结果他给我表演了一个设计工具，让我惊呆了，居然可以不用CAD画图了，那叫一个简单啊，手指在平板上飞速的跳舞，十分钟出来的2D和3D效果居然可以跟我几天的效果比拟，这叫什么神器，那个男子耐心地又换了一个花样再给我展示，他点开手机上的“柜柜@egg”的APP，重新画了一个房间的柜子设计图，并且按我给的尺寸，价格做了报价，出了爆炸图，然后拆单，居然是可以直接对接工厂下单，我顿时有了一点小小的激动，仿佛我马上就可以在那个可恶的经理面前趾高气扬地展示我的才华了，我可以一天做几个绝不出错的案子交给他，看着他再也无法跟我找茬儿而铁青的脸，我简直要爽到翻了。那一瞬间，我似乎不再想要回家了，不想放弃任何东西，不想放弃我这么多年来的辛劳和付出，那些个日日夜夜的煎熬都历历在目，我似乎看见了希望，我的设计生涯要发生新的改变了……我幻想着我的崭新未来，我的创意可以在这个上面让全世界的人看见，我可以按我的思路来设计了，我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有更简单的工具做出比别人更好的东西来，让那一群总瞧不起我，认为我起点低就低人一等的人都见鬼去吧……

我没有太多表现出我的小激动来，不动声色地问中年男子，“请问是否可以试用？”

“这个软件还在测试当中，我们要将这个软件的全后端完全打通，包括与之匹配的雕刻软件、ERP系统、物流查询系统等等，这次我们出来只是做一个陌生的用户体验调研，试用版本很快就可以给到您，你看行吗？” 他憨憨地微微羞涩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门牙。我才发现他不但门牙很白，还有一头的花白发，那些白头发跟他的年龄完全不符。

他的回答，一下子将我刚才爽翻的小感动跩进了冰窟，我陷入一阵迷茫和无尽的失落，不知道多久才回过神来。

“这样，我给你一个我的联系方式，有啥需要咨询的问题你随时找我，你也留个你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这边试用版本一旦确定好了就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看可以吗？”男子递给我一张名片，收拾好东西要离开。

名片上写着“陶生”，没有职位，公司LOGO上一只昂首的小鸟，自豪而优雅，似乎正在枝头高歌。

“这是什么鸟？”我疑惑为啥用一只单薄的鸟儿。

“阳雀，也叫贵贵阳，现在我们叫它柜柜阳了，嘿嘿！我们把它视作为设计师的家，有了它就不再那么辛苦了，就可以在哪里都能画图，像鸟儿一样自由创意设计，并且简单易学易用，实现设计的everywhere，everyone, everytime，没有限制，没有禁锢，作品共享。”他讲得自信慢慢，我听得满怀期待。

那人自信满满地走了，再也没有来过店里。

我把名片拍了一张照片，存在我的作品集里，也放了一张在电脑桌面，似乎一直在期盼那个试用版的到来。深夜，偶尔翻看作品，总看见那只昂首的三声杜鹃鸟，总听见故乡的子规啼，听见那幽婉的“归——贵阳——归——贵阳——”

(未完/待续！)

                                     2019/3/4